宋聿靳稳当地坐在她身旁，床板发出“吱呀”的声音。
两人沉默半晌，空气中在阳光下飘浮着的颗粒上下浮沉。
她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，轻声道：“聿靳。”
他与她的手十指相扣，“嗯。”
她犹豫片刻，继续说道：“其实我也是一个拧巴的人。”
他听着她低哑的嗓音，歪了下身体，床脚下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。
乔知然接过他递来的水瓶，仰头喝了一口，嘴角沾了些许水迹。
“我在横水村遭遇那些事时，内心一直走不出来，每天睁开眼睛就看到鲜红的一片，自己曾经救过的人，却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……”
宋聿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，垂眸望着身侧的女孩，她卷翘的睫毛在微颤。
“我怎样也想不到，自己护着的孩子，他竟然是那个推自己至危险境地的人。”
她声音平淡如波，娓娓道来，像是讲着别人的故事。
“我那时候曾经怀疑过自己学医的目的，心魔除不去， 我连手术室也进不了，更别说给病人做手术。
那时候，谢谢你一直拽着我走出来。现在的你就好比当时的我，会否定自己曾经做的决定，甚至会怀疑人生的意义。”
室内一片寂静。
只是握着她的大手青筋微微凸起。
乔知然另外一只手覆盖到他的手背上，似在给他坚定的力量。
“每个人活着都有他的意义，不是我们赋予的，是每个人自己决定的。
而你当时已经做出了最优的决定，其他人未必有你的一半的判断力！无愧于心就好。”
宋聿靳黑眸微闪，似在思考她的话语，“无愧于心吗？”
乔知然点点头，“如果你不射杀他们，是不是会造成更大的伤害？更多人受伤？”
宋聿靳沉默半晌，点点头。
“你这是在救活更多无辜的人，虽然生命是不能交换的，但你绝对不是杀人犯。”
窗外传来孩子们天真无邪嬉笑的声音。
如果有的选择，他们肯定希望自己的童年能在和平的国度成长。
可是人生就是充满无奈，有时候逼着人选择，或者根本没有选择。
所以在废墟中，人们仍希望开出鲜艳的花朵。
“有罪的不是你，而是那些逼迫的孩子和妇女成为杀人工具的恐怖分子，那些恶魔，他们才应该赎罪！
如果这个世界有十八层地狱，这些恶魔应该下去第十九层！”
她捧着水瓶又喝了几口，才拧紧盖子。
宋聿靳侧头亲了亲她的头顶，柔软的细发散披在两侧，几缕碎发甚至绕进他的衣领。
他的眸光酸涩，贴着她皮肤的手腕清晰地感受到她鲜活剧烈跳动的脉搏。
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，两人的心脏相贴，心率的跳动渐渐趋于同步。
他的余光偏见床头上的安眠药，不由将她搂得更紧。
两人亲密无间的偎依，胜过千言万语。
她润湿的掌心抓着他的手臂，近距离地抬眸望着他，目光盈盈，里面的担忧、爱恋、期盼交缠在一起。
宋聿靳的呼吸一窒，张了张嘴，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。
只是他脑海的孩子和妇女绝望的面孔渐渐被眼前的女孩儿替代。
满眼都是她的女孩儿。
他紧握着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心，彼此交换着呼吸。
他的心情渐渐趋于平缓，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头顶上。
“然然。”
“嗯？”
她笑着抬眸望着他，如冬日的一缕阳光照进他的心间，温暖而柔和。
他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，再次喊道：“然然。”
乔知然继续应道：“嗯。”
“然然。”
“嗯。”
他像是低喃，又像是轻叹，似要把她的名字刻在心尖上。
她弱小的肩膀却撑他一半的身体，给他力量和支持。
淡淡的甜橙气息萦绕在两人周围，却让他莫名感到心安。
“然然，你累吗？要不要睡会？”
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，带着丝清明后的通透。
乔知然摇头，“不困。”
宋聿靳却沉沉笑着，声音从胸腔发出振动，震得她身体跟着抖动。
“然然，我困了。”
他有种在沙漠里独自一人潜行已久，终于到达绿洲的感觉，整个人松懈下来，疲倦感随之而来。
乔知然轻拍着他后背，“困了？要不睡会？”
她微微侧身，示意他躺到床上。
宋聿靳搂住她的肩膀，“你让我靠一会就好。”
乔知然闻言，保持刚才的动作，放松身体，任由他抱在怀里。
两人互相汲取着对方的力量。
屋内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。
她轻拍着他的肩膀，他的呼吸渐渐变得规律绵长。
温暖的阳光从床头移到床中央。
乔知然调得闹钟响起，打破了室内的安静。
她连忙按停，靠在她肩膀上的男人睫毛微颤，缓缓睁开双眼，眼神带着丝迷茫。
“抱歉，闹钟把你给吵醒了，你要去床上躺着睡会？”
她感觉自己左边半身已经发麻。
他摇了摇头，“没事，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？”
他松开她，手掌却轻轻给她左侧的身体按摩轻柔，“你这边身体是不是被我压-麻了？”
乔知然脸颊微红，瓮声道：“是有点。”
宋聿靳清明的眸色润了润，嘴角弯起，“抱歉。”
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，轻轻给她揉搓着，她身体的僵硬减轻了不少。
“我好很多了。”她笑着道，“我要去医院了，晚上等我回来？”
宋聿靳黑眸含笑，“嗯，去吧，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乔知然听着这段对话，觉得异常熟悉，只不过说话的主角兑换了位置。
以前都是她等他，现在换了过来，他等她。
乔知然站起身，拿起挎包欲往外走去。
宋聿靳却拉住她的手，温热的气息凑近她后背，他贴了过来。
她在疑惑间，身体被翻转过来，他的吻随即落下，柔软的双唇贴在她的额间。
她双眸微睁，睫毛轻颤随后垂下，嘴角的弧度上扬。
乔知然在他欲离开之际，双手按住他的后背，粉色的双唇印上他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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