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女岚尾双眉微微上扬，往前伸了伸头，忽而轻轻一拍书案，双目也放射出些许神采：“你是说，以杀阵强解？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天女无欢忙连连摆手，她这一习惯性的动作被天女阑尾习惯性地理解成了心下彷徨，不知所措，天女岚尾轻叹一声，平放在书案上的手微握成拳，若有所思。
“有杀气有杀气！就从这里出来的，阑尾，你可否瞧见？”
天女无欢的双瞳中，骤然窜起一股乌烟，这乌烟从书卷里“挣脱”出来，似冲破禁锢的乌龙，沉寂千年，一朝得释，其力震天。
这是杀气，且是极强极强的杀气。
天女无欢大惊，拍岸而起，双掌齐出，释放周身所有力量，企图击散乌烟，可这股黑烟自顾自地在课业厅堂盘旋一周，引得众天女纷纷离席，惊呼的惊呼，发力的发力，五彩光芒齐齐冲向那乌烟，犹如彩虹辉映着乌云，十分壮美。
天女们研习课业的厅堂唤作“无涯堂”，地如其名，莫看现下仅是不算宽敞的一处密闭空间，早年建造此厅堂者考虑到天女们在此研习课业，时常需要相互切磋，建造者们便在此座厅堂四周岩壁上都下了禁制，一旦感知到此处灵力流有剧增之势，禁制就会依照情况无限放宽空间，甚至是将听堂暂化作完全敞开的露天场所。
此地虽常有天女小打小闹，但一致对敌还是头一遭，那些起先仅惊慌高呼的天女，或因内心恐慌，或被同伴催促，皆向乌烟发力。
五彩缤纷的光芒附在乌烟表层，那黑烟逐渐化形，似龙似鱼，在场一众天女皆不知其究竟是何形态，这乌烟，与其说它是在承受众天女们的攻击，要不如说它是在无形间吸摄众天女的力量，来得更为准确些。
“这是……是史书里记载的，那个在鸿蒙时期的那场大战中，不知被封印在何处的远古凶兽！”
“是了是了，就是那个连名字都没有，就在战场上被封印的凶兽！它怎会在此处，难道是我们当中有人解了它的封印？”
那凶兽狠狠一摆尾，乌烟似铡刀，切断了天女们的灵力流。
其中有一名天女高高跃起，一只手臂垂直探过头顶，去抓顶灯上的珠坠，这珠坠里潜藏着课业师尊们的灵力，天女们只消重重拽一下珠坠，珠坠中的灵力便会尽数释放，先抵挡一阵，灵力同课业师尊之间的联结也会被激活，不出状况的话，课业师尊随后便到。
“一切皆逃不过因果。”天女岚尾淡然踱步至顶灯下，单手屈指成爪，隔空扼住正欲拽珠坠的天女，她隔空一紧手指，只听“咔”的一声，那名天女的脖子应声而断。
在场天女无不瞠目，怔愣须臾后，众人将天女岚尾团团围住，一人一句恶语，恨不能这唇枪舌剑，真能将天女岚尾生吞活剥了去。
“万灵杀神，这一届天女迂腐怯弱又自私，你欲救她们性命，难道是指望着她们对你心怀感激，助您昭雪吗？”
天女岚尾字字铿锵，她虽携了敬称，但每一断句的尾音都向下沉，且语速湍急，全程蹙眉，说到第二个“她们”时，还探出一指，向天女们聚集的方位扫了半周。
他做这一连串动作时，始终仰头望着那团乌烟，那乌烟听到她的呼唤，霎时由不规则形状，幻化作人形。
蓝黑色长袍蓝黑色的发，万灵杀神骤现于空中，就似水墨丹青勾勒出来的影，没有一个棱角，但其目光所掠之处，原能杀尽一切，却因他内心的那一点柔软，硬生生将这绝杀的力量弱化为一道震慑之光。
他“觉醒”后，第一时间深深望了天女无欢一眼，在他谈不上温柔却也算不得犀利的凝视下，天女无欢脑海中骤然升腾出一幅幻象，幻象中她身披破损的战铠，跪倒在象征着决胜力量的神像前，双手交叠成十字形紧贴于心前，似在参拜神像。
她的脸庞不断受到泪水冲刷，退去了稚气与决绝，空余沧桑之态。
“鲲族神女在上，吾辈推举……万灵杀神为祭，以求战事转圜，求吾军再无无谓伤亡，军心重振，早日凯旋！”
正当画面逐步清晰时，只听天女岚尾高呼一声“杀”，画面复又朦胧。
在画面彻底消灭之时，天女无欢瞧见一小股乌烟朝她迎面袭来，她推掌而出，同先前无数次演练时一样，她射出的依旧只有一道光芒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。
紧接着耳边想起一声又一声惨嚎，配以天女们散灵而去时，发出的那一声声犹如风铃浮动的脆响，靡靡之音不绝于耳。
必须阻止他们。
可自己丝毫不是天女岚尾的对手，现在还有一位远古杀神在。
幸而情况还不是最糟，这位杀神似乎一直在让她，不然仅凭方才那一小股乌烟的力量，就足以令她魂散当场。
还有天女岚尾，虽然她们才相处短短数月，但天女无欢能感觉得到天女岚尾对自己的关切之情，只乎于挚友，而是同道之间的惺惺相惜与生死交颈。
天女无欢想，这份情谊，在岚尾心中应当也是有一定分量的吧。
“岚尾，莫再阻止我救众人，否则你我姐妹便做不得了。”天女无欢语毕，飞身向顶灯，她余光瞥见天女岚尾重复了刚才的动作，手指扣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。
这姐妹，做不得便做不得。
原来在天女岚尾的心中，这姐妹情从来都是微若萤火。
就在天女无欢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珠坠，也是在天女岚尾的指腹即将蜷紧到不留缝隙时，顶灯被乌烟裹挟，瞬而竟然整个儿爆裂。
飞溅出的碎片划伤了天女岚尾的手掌，黑红色的光芒从掌心直驱入她的主灵脉，她的整根手臂竟然瞬时化作灰烬。
“万灵杀神啊，你以为不让他们知道真相，就能消除他们心中的恐惧，难道你真的以为，如此就能摆脱这些迂腐怯懦又自私的天族，将你物尽其用的命运吗？”
天女岚尾语毕，又隔空拧断数名天女的脖子。
恰在此时，天女岚尾以灵力燃起的那盏烛火，熄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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