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烈淡淡的道：“陛下之所以未直接斩杀淳于越，无非就是考虑到了淳于越乃是长公子之师，若直接坑杀影响不好。”
东凰：“……”
“昔年，文信侯吕不韦因嫪毐叛乱被牵连之后，陛下便罚其前往了封地洛阳，权势尽削！”
尹烈负手道：“然而，吕不韦在封地仍旧极为高调，门前车水马龙，六国使臣络绎不绝。”
“陛下震怒，遂下令迁徙吕不韦全族前往蜀地。”
“紧接着，曾经的大秦一代权相，食邑十万户的文信侯，便在半路饮鸩自杀了。”
……
已有之事，后必再有。
已行之事，后必再行。
淳于越注定要步吕不韦的后尘了。
“依先生之意。”
东凰顿了顿，道：“这似乎是陛下给淳于越最后的体面了。”
“没错。”
尹烈点头：“自古将相不可辱，陛下没有直接斩杀淳于越，而是留了一线。但淳于越自己却要心里有点数，倘若他不想体面，陛下自会派人在半路帮他体面！”
东凰：“……”
东凰曾经乃是在野之人。
她属实不清楚朝堂上还有这么多的道道。
正所谓伴君如伴虎。
东凰表示以后她对陛下，要更加恭敬注意了。
以免这份体面，将来落在她的身上。
……
路口。
“师傅。”
扶苏一声师傅，喊的是情真意切。
淳于越当即红了眼眶，他道：“长公子，无妨，老夫以后虽然不在了，但那狂徒也被陛下亲自掌刑斩首，此乃大秦之幸甚也。”
扶苏：“师傅……”
“曲阜孔氏那边，我已经跟渭阳君知会过了，若孔家并无古之典籍，则应该邀孔白入秦，高居博士仆射之位，辅佐长公子……”
淳于越对扶苏着实让没话说。
即便身陷囹圄，他也不忘帮着扶苏铺平前路。
“……”
扶苏则立即想到了尹烈在被行刑之前，以性命担保举荐的准博士叔孙通。
相比之下。
显然还是淳于越保举的曲阜孔氏当代家主：孔白，明面上要更胜一筹。
但叔孙通原本便是准博士，此番儒家派系全军覆没，预备队中的叔孙通即便当不上博士仆射，但转正肯定是没问题了。
“长公子就送到这里吧。”
淳于越制止扶苏道：“千万莫要因为我一个罪人，再惹得陛下不快了。”
说完。
淳于越转身便走。
扶苏则在原地行出了躬身大礼，以作师徒之诀别。
远处。
“是个好师傅，奈何……”
尹烈也转身道：“奈何非要重启分封制，真是时也，命也啊！”
东凰：“……”
……
次日。
始皇东巡銮驾启程。
尹烈于阴阳家的行列中，随驾前往泰山，他的黑冰台十一尉身份是保密的。
黑冰台共计拥有十六尉。
尹烈甚至不知除他之外，那十五尉都有谁……
路上。
尹烈与夏玥儿同乘一匹马。
小医女现在脸色红润，整个人的状态像是随时能够掐出水来。
尹烈搂着佳人细腰，拽着缰绳侧首传音道：“东凰阁下，听说泰山封禅的一应事宜安排，都是九卿奉常全权操办的？”
尹烈的隔空传音之法，乃是东凰传授的，他一学就会。
此刻正好能够让两人秘密交流。
“对！奉常作为九卿之首，其不仅是嬴氏宗亲中的德高望重之人，并且还在道家人宗修行过十年光阴。”
东凰顿了顿，尔后接着传音道：“所以先生的【天命三权分立方案】，无论再怎么完美，也都很难有用武之地。”
“因为九卿奉常只要把此番陛下的泰山封禅事宜主持妥当了，那么他的地位就再也不可能被动摇。”
“后续只要九卿奉常在一日，我阴阳家就永远不可能以天象和观星为突破口，入驻于朝堂之上。”
……
东凰说到这里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叹。
九卿奉常在天象推衍方面，走的是道家人宗的路子，而礼法方面自然是遵从周礼。
如此一来。
论身份。
东凰无论如何都比不了九卿奉常的嬴氏皇族长者光环。
论礼法。
阴阳家的巫祭之礼，根本不可能比得过号称中原正统将近千年的周礼。
论观星天象本身……
人家九卿奉常在道家人宗出世修行十余载，推衍天象的基本功也是不差的。
综上。
东凰看不到自己的任何胜算。
倘若尹烈也对九卿奉常束手无策的话。
那么阴阳家似乎就只能在钻营长生的道路上，闭着眼走到黑了。
“东凰阁下，别这么气馁，会影响你雍容华贵的倾城气场。”
尹烈骑着高头大马，望向东方道：“无需忧烦哉，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，上天……自有安排！”
“那我便静待先生的破局之法了。”
东凰表示，如果尹烈能够帮她把九卿奉常搞定，那此后阴阳家自当以尹烈马首是瞻！
同一时间。
始皇銮驾，金根车内。
嬴政手里正握着一个上报奏章：国师尉缭子，挂印退隐了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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